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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涛 10 年合肥街拍:用相机记录城市变迁,用脚步丈量家乡土地

时间:2024-09-10作者:admin分类:合肥资讯浏览:583评论:0

刘涛拍照时一般都穿着运动衫和篮球鞋,10年都没有变过。所有照片均由刘涛拍摄:合肥人喜欢生活在稳定的环境中,但城市发展太快,人有些落伍了。

摄影师刘涛忠实地记录了10年来这座城市的点滴变化。

刘涛是合肥人,别人很容易看出来,记者用普通话跟他说话时,他也是普通话回答,但只说了两三分钟,过了有效期后,他又切换回合肥话模式,对话流畅,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,合肥已经长在他身上了。

刘涛手绘了一张自己在合肥街头拍摄的路线图:从乐浦山购物中心出发,经含山路、义仓巷……六安路、城隍庙,再回到六安路,再到三小口。全程近20公里。合肥以前的城市很小,从小东门到三小口,他拍摄的区域几乎覆盖了合肥老城区的核心区域。刘涛每天下午2点出门,晚上10点回家。

合肥成为人们津津乐道已久的明星城市。2020年,合肥经济总量突破万亿元,跻身“新一线城市”。由于新能源汽车等产业的异军突起,合肥成为全球明星城市也就不足为奇了。有人开始说合肥是一座“赌城”,一个比较出名的故事是,国内最有实力的创投机构其实就是合肥市政府。2007年,合肥拿出全市财政收入的1/3去“赌”面板,京东方最终赚了100多亿;2011年,合肥拿出100多亿“赌”半导体,投资了长鑫/兆易创新,赢了,上市后预计浮盈1000多亿; 2019年,大众拿出100亿元“押注”新能源,投资蔚来汽车,并由此将新能源板块落户合肥。

这些在刘涛的照片里你是看不到的,他拍到鱼贯走出小区黑大门的房产商、深夜脱掉上衣走过斑马线的青少年、脸上挂着一块肉的屠夫、总是拿着放大镜看合肥晚报的便利店老板,甚至还多次偶遇同一只野狐狸……但神奇的是,很多离开合肥的人,都喜欢看刘涛的照片,能抚慰思乡之情;有些人也喜欢看,说照片里的城市太荒凉,就像一个大县城。

记者来到合肥,找到刘涛,与他一起“扫街”直至凌晨,再次看向合肥。

省会就像一个小县城

与刘涛合肥街拍同样出名的,还有他抄表员的身份。

刘涛出生于1982年,他记得小时候,只需要坐三四个公交站,就能到达城头。当时合肥只有一家百货商场,商品昂贵,但建筑本身并不高档。夏天,刘涛经常和小伙伴们赤身裸体出门,穿着短裤,到百货商场玩捉迷藏,玩累了,下午就带着竹席到桥头纳凉,每家每户都有一张凉席,大人一边聊天,一边给孩子扇风。

刘涛在合肥读了中专,后参军入伍,在上海提篮桥监狱服役。退役后,他被分配工作,第一份工作是电工,每天坐大巴车到郊区的巢湖水源地,晚上盯着班长,检查电路,抽水样化验水质,第二天早上坐大巴车回城。和监狱里站岗的生活差不多。

他从小就喜欢画画,懂一点电脑设计,想试试运气,曾给厂里画了七八十张海报,希望能找到一份文职工作。最后发现,国企不需要他这样的人。他干起了画画的活,4年后终于调回城里,这次他成了抄表员。

抄表很简单,他骑着摩托车到各单位楼顶,用铁棍勾开井盖,浇水把仪表盘上厚厚的灰尘洗掉,读出数字,记录下来。弯腰抄表,小孩子过来围观,过了一会儿,家长就把孩子抱走了,说:“你不好好学习,以后就干这行。”

其实,这样的生活对刘涛来说来之不易。家人通过关系把他送到了水厂,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,年收入5万左右,每月还有公积金补贴。父母都是买断工龄的。作为一个国企下岗工人,一个随波逐流的城市孩子,在当时的合肥,这是理所当然的选择。

合肥巴黎婚纱电话号码_合肥巴黎婚纱摄影_安徽巴黎婚纱摄影

那是2000年的合肥,GDP为325亿元,在全国所有城市中排在80名开外。新中国成立时,在安徽省各城市中,芜湖人口25万,安庆人口12万,蚌埠人口10万。作为省会城市,与横跨京沪动脉的明珠城市蚌埠、占据长江黄金水道的江城芜湖相比,合肥曾被称为“孤岛”。

从2000年开始,合肥大搞建设,拆违建,招商引资,大街小巷都在议论:“合肥迟早要完蛋,搞房地产怎么办?永远都是小县城!”

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合肥的决定是正确的,拆违建、拓宽道路、修高架桥之后,合肥的钱是花了,但经脉也打通了,再加上极具诱惑力的招商引资政策,吸引了海尔、美的、格力、TCL、三洋等十几家企业落户,美菱、荣事达、小天鹅等本土家电企业的产品也卖了出去,从此有了“北有青岛,中有合肥”,作为中国的“南顺德”,合肥一跃成为全国三大家电制造基地之一。

大城市风貌

刘涛从2010年开始街头摄影,除了城市面貌的改变,合肥居民的生活也开始发生变化。

比如,刘涛的亲戚越来越多地在各个家电厂上班,电视机也越来越便宜。几年前3000多元只能买一台30寸的彩电,现在却可以买一台75寸的。受屏幕技术和产能限制,合肥家电业发展缓慢。全球超过四分之一的显示屏都来自京东方。为了落实京东方项目,合肥拿出了最大的诚意,承诺为项目提供资金支持,共筹集了90亿元,相当于2008年合肥市财政收入的近三分之一。

这段投融资经历被概括为“合肥模式”。从京东方项目开始,合肥在随后的10年里成为了中国的“硅谷”。以京东方为首,包括晶和长鑫、通富微电子、联发科在内的新型显示产业集群;以晶澳太阳能、通威、阳光电源为代表的光伏新能源产业集群;以安口生物、美亚光电、丰乐种业为代表的生物产业集群,以新益华、聚益自动化为代表的智能制造产业集群……这些产业集群纷纷落户曾经贫穷落后的合肥。

刘涛亲眼目睹了合肥的飞速发展,并用相机记录下来。老居民楼被拆迁建商场;老合肥车站被搬迁;万达广场曾经是木材加工厂、美菱冰箱厂;万达广场以外,原本都是农田,但现在老合肥人都在二环外买了房子,那里都是高楼大厦。然而,几年前,合肥地铁停建,甚至传出“公务员拿不到工资”的消息。刘涛经常在当地论坛上晒照片,遭到各种舆论的嘲讽。

合肥有一家老字号面包店叫巴黎贝甜,到处都有。后来刘涛去上海才发现,这个名字是假的,真正的是巴黎贝甜。2014年,刚刚成名的他接受媒体采访时说:“我们这里书店、咖啡厅很少,但餐厅、打牌的地方却很多。我去北京的时候,看到大街上那么多报摊,真的很羡慕。”当初刘涛想在合肥买一本设计杂志,老板说他也想进,但这个杂志只在一线城市有卖。但现在,就在刘涛经常走的一条小巷子里,就开了很多咖啡厅。

后来,合肥的房价涨了,晚上八点以后,房产中介的门店依然灯火通明,中介们坐在电脑前,敲打着键盘。他拍了一张街上一排人的照片,有男有女,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,大概是刚从公司年会出来,背着手,身后竖立着一个大奖杯,闪闪发光。街上的人们都在谈论房价。

城市抛弃了人们

合肥在变,刘涛也在变。2014年10月,某媒体官方微博推荐了他的作品,24小时内,转发量突破4万,被很多人点赞,有人称他为“街拍狂人”。

突然成名的刘涛有些不知所措,经历了连续几个月媒体电话轰炸,他的办公室、常去的小吃店挤满了记者,安徽本地的电视台、电台、报纸轮番上门采访,为了配合央视的拍摄,他工作的自来水公司甚至挂出了欢迎横幅。

之后,他继续在合肥街头拍照,依然坚守着稳定的工作。但环境不同了,有人说他大起大落了——如果不是工作上受到排挤,跟上级关系不好,他怎么会在上电视后还做抄表员呢?

合肥巴黎婚纱摄影_安徽巴黎婚纱摄影_合肥巴黎婚纱电话号码

刘涛成名后,出版了摄影集《走走》,在世界各地参加电影节。回到合肥,他感到格格不入,无法与老朋友交流。他上班时是篮球队队员,平时就是拍照片。当时也穿着运动衫和篮球鞋,10年没换过。穿皮鞋走路没法走,汗水沾在衣服上,盐分也粘在衣服上,很不舒服。后来篮球队的朋友升职当导演,每次聊天,他总会问拍照片能赚多少钱?

刘涛回到办公室,发现印有他照片的英文版《中国日报》被同事卖给了收废品的人。刘涛生气地说,上面有他的照片。同事问:“有照片有什么不可以的?”另一位同事翻看后发现这是一份英文报纸,便拿回家让孩子练习英文阅读。

成名后,刘涛受到重视,当地一位策展人给他办了个展览。开幕当天,刘涛坐在台上,两边都是陌生人,既是策展人,也是艺术家。他受到主持人的邀请,大家轮流谈心,刘涛却避而不谈。他们从下午四点聊到七点,然后就去吃饭,刘涛连欢迎词都没来得及说。

他回忆起在上海的展览,觉得很受尊敬。展出的艺术家有三位,另外两位来自美国和法国。主持人一一介绍完之后,台下和台下就自由对话。他出去的时候总能遇到可以聊天的人。回来后,经常和合肥那些完成学业后回到家乡的年轻人聊天,他们都抱怨自己再也不能待在这个地方了。

在合肥,不加微信就没法聊天。有一段时间,他频繁被邀请参加各种饭局。人们最热衷的就是加微信,有人找刘涛要他拍的照片;有同学得知他还在读水表,就又联系上了;还有同学找到他,约他一起开摄影培训班……

2020年11月,刘涛所在的部门被彻底裁撤,他和100多名同事被分配到新的岗位。新岗位工作时间很晚,他渐渐远离了街拍的状态。刘涛觉得这样不行,他去人事部辞职,老板“告诉”他,媒体主要看中他抄表员的身份,拍的照片是次要的。他们反复问他:你想清楚了吗?

“合肥人喜欢稳定的生活。”刘涛说,城市发展太快,人们有点落后了。

每个人都在快车道上

原本生活在一起的亲朋好友,因为城市的快速扩张而分散开来,隔着长长的距离、曲折的交通、层层的出入管制。刘涛渐渐感受到城市折叠的意义。中国人口数量从1990年的80万,增长到如今的近1000万。

合肥就像一个大工地,到处都是年轻工人的机会。那些在商场搬货、修楼宇、修地铁的,都是外地人。他们住在市中心离商场不远的地方,早上4点就起床等着上班。刘涛见过那个场景,白色塑料袋装着早餐,烟头冒出的白烟如云雾般弥漫。刘涛几次举起相机,人们围上来,以为他在招工。

刘涛还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。晚上11点,有人在公园、路边公共卫生间准备睡地铺;凌晨,有人还在医院门口忙碌,问路人要不要过夜。刘涛如果要拍照,一定会被误认为是有人揭发;凌晨1点,高校周边路口卖水果、小吃的商贩用合肥话录音,通过扩音器反复吆喝:“红心火龙果,好甜好甜。”凌晨2点,街边酒吧灯火通明,门口还围着推销员,招呼朋友过来……

中学与商场隔着一条马路,每天晚上九点,中学生放学晚自习,工人们寻找夜生活,他们在斑马线上交汇,年龄相仿却截然不同。花园一角是一片草坪,每天晚上十点,悠闲的花园开放。狗主人松开牵绳,让宠物四处奔跑,寻找朋友。一位在餐厅工作的服务员刚下班,穿着工作服骑着电动车经过。

采访当晚,记者与他坐在便利店门前喝啤酒,刘涛被两个年轻人认出,一个在当地开酒店,一个是用合肥话唱说唱的音乐人,感叹合肥刘涛很兴奋,带他们看酒吧、夜市、清晨农民工聚集的地方,聊着天聊到天亮。

在刘涛看来,合肥不是“霸权之都”、不是“赌城”,更与“创投之都”无关,而是这座城市发展驶入快车道后,一个人跌跌撞撞、历经坎坷的经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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